王定烈少将：1955年被授予大校军衔。1961年晋升少将，时任空军汕头指挥所主任。

四、过草地时差点被丢弃

1935年6月，红一、四方面军在四川懋功会师。

1936年1月，红33军295团不足300人，在团长万汉江率领下，奉命去“开辟新区”。

那一带，到处都是崇山峻岭，人烟稀少，都是藏民。

295团翻过一座大山时，发现面前是一条河，水流湍急，无法徒涉，河上原有的四根圆木被拆去三根，对岸的桥头上有敌人的防御工事。

前有封锁，后有追兵从山上压下来，部队危在旦夕。

万汉江的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，9连几次攻击都未得手。

团部文书王定烈，只觉得眼睛里像喷火，大声地向团长请战，得到了批准。

于是，第一次当指挥员的王定烈，立即把交通排的党员、团员们集中起来，组成突击队，每人带十枚手榴弹向对岸发起猛攻。

在敌人的疯狂射击中，突击队爬在仅有的一根圆木上艰难前行，粗糙的树皮把身上磨得鲜血直流。

子弹在耳边呼啸，一块蹦起来的树皮打在王定烈的嘴上，顿时鲜血就流了出来，而跟在他后面的几个战士已有三个人被打到河里去。

王定烈抬头一看，还有最后几米，就使劲跳起来，快步冲过河去，把一枚手榴弹奋力扔向敌人。然后借着硝烟，一口气把手榴弹全部甩了过去，道路终于被打通了。

1936年7月，红5军作为右纵队，准备再次沿着头年走过的路线，经卓克基、黑水、芦花、毛儿盖第二次过草地。因所在团并入红5军团第15师第43团，王定烈时任红5军43团团部书记（文书）。

从毛儿盖出发时，18岁的王定烈手里拿着一根拐棍，还扛了一二十根小木棍。

走在草地上，就像走在充满水的海绵上，脚下发出“扑哧、扑哧”的声音，稍有失足，就会陷入泥沼。

部队一边探路一边走，每走一步，都要先用拐棍戳戳，找到能够落脚的地方后再迈出下一步。隔一段距离，就要插上一根小木棍做路标。排着长蛇般的队伍，前面怎么走，后面就怎么跟。

进入草地第三天，王定烈走着走着，突然觉得肚子疼得厉害，走不动了。他把别在帽子的缝衣针取出来，学着母亲以前教过他的土办法，在胸口用力挑了几十下，然后用力挤出血来，血都是发黑的，但人感觉好多了。

这种病四川人叫做“羊毛疔”，实际上就是急性胃炎。

感觉缓解一点，王定烈就拄着棍子往前走，第二天才赶上部队。战友们都很意外，他们都以为他跟不上来了。

过草地时是夏天，草地上温差很大，白天很热，一到下午久开始变冷，王定烈又感冒了。

感冒以后，脑袋发烧，病情几天没有好转。

团参谋长、马夫小马和党支部书记等人，把仅有的一点糌粑都让给他吃。他们点起一堆火，把王定烈架到火堆旁。

王定烈被火烤得身上生疼，出了一身大汗，感到浑身轻松多了。

第二天，部队出发，病情稍稍好转的王定烈，就拉着红15师师长兼43团团长郭锡山的马尾巴走路，但郭锡山不让他拉，后来又把他抛下了。

也许，是因为王定烈之前曾揭发过郭锡山妄图侮辱女工的污点吧。

当时，只有团长、政委才配马。

在后面的政委万汉江过来看到后，就用自己的马驮上了他，驮着走了一天。

也许是命不该绝，一场大雨使河水暴涨，部队过不了河，在原地滞留了一天一夜，王定烈的病也得到了缓解。

过草地，第一次救他命的是一根针，第二次是政委的马，第三次是一场大雨，这让王定烈觉得自己的命真大。

过草地后，部队经腊子口越过岷山，到达小镇哈达铺后，村落渐渐多了起来，粮食也可以买到了。

有几个商贩乘机抬高物价，一张一斤重的“锅盔”竟要一块大洋。当时，王定烈身上还带着一块攒了几年的大洋，就买了一张，三个人掰开分着吃了。

拿着香喷喷的“锅盔”，他们放在鼻子下闻了又闻，真舍不得吃下去。

商贩见他们这些骨瘦如柴、衣衫褴褛的兵不夺不抢，也许觉得心里过意不去，就又递给他们一张“锅盔”。手中没有钱了，而红军的纪律是严明的，王定烈他们只能摇摇头走开了。

这是他们一生中吃过最好的大饼了，这是肯定的。

而那个红军师长郭锡山，后来在西路军血战河西走廊的战斗中，主动投敌当了叛徒。

郭锡山的弟弟也投降了马家军，后因偷窃马步青情人的财物被抓，结果兄弟两人均被处决。

五、难忘的子弹：负伤被俘

1936年10月，红5军43团团部书记王定烈随部编入红军西路军，作为第一梯队出发。

部队出发不久，就遇到了敌机轰炸。王定烈远远地看见一匹白马站在路旁仰天嘶啸。走近一看，五六十位战友被炸得血肉模糊，那位在草地上照顾过自己的马夫小马也牺牲了。

他一下抱起小马，失声痛哭。让他唯一感到欣慰的是，小马牺牲前曾在哈达铺，吃到了自己分给他的一份“锅盔”。

那匹爬过雪山走过草地的白马，已是瘦骨嶙峋，走起路来一拐一跛的，背上还驮着文件箱和全团的费用：30多个元宝、两块金条和400块银元。

王定烈心疼白马，就把文件箱背在自己身上，牵着马慢慢地走着，也离部队越来越远。终于，白马再也挪不动腿了，晃了几下身子，一头栽倒在地上，口吐白沫，再也不动了。

王定烈把钱袋子从马身上卸下来，含着眼泪同白马告别，向着前方走去。

红5军在高台失败后，王定烈被编入红30军第90师268团5连2排当战士。

西路军从倪家营子突围出来，进入祁连山。马家军一路追杀，掩护红30军入山的红9军几乎全军覆灭，红30军88师也大部拼光。

1937年3月14日，数旅敌人包围了石窝山的西路军余部。经历无数次血战的残余红军，早就缺少弹药，每支步枪里只有四五发子弹，手榴弹不到人手一枚。好在地形有利，王定烈他们不时从坍塌的工事里跳出来，向敌人投掷石头和手榴弹。

上午10时，进攻的敌人突然占领王定烈他们的右翼阵地，七八个骑兵挥着马刀冲了上来。一个敌人举起马刀，朝着他的头顶就斜劈下来。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的大刀将要劈向自己，身边一个战友迅速调转枪口，将敌人击落马下。但一颗子弹从王定烈左后腰打进去，打穿左肾之后，向上卡在脊骨间，他当场昏迷了过去。

等王定烈苏醒过来时，已是下半夜。牺牲的战友遗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山坡上，有的连脑袋都没了。

他忍着巨痛站了起来，而腰部已经无法支撑身体的力量，再度倒在地上。他在满是鲜血的山坡上爬着，在尸体堆里找到两名负伤的战友，三个人抱头痛哭一场。

第二天，三个人互相搀扶着，连走带滑地走出2里多路，终于来到一个独屋。进门一看，里面有二三十名红军伤员挤躺在一起。于是，他们就进去和其他伤员挤在一起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。

朦胧间，王定烈被一阵枪声惊醒。马家军从窗户里伸进来的机枪响了，满屋子警起的人被扫倒一片。紧接着，闯进来的马家军手举马刀一阵乱砍，他只觉眼前刀光一闪，头被猛击一下，一下子就什么也不知道了。

实际上，王定烈的头、臂、手四处中刀，刀伤累累。

当时，幸亏他戴的棉帽上，有一个铁片做的耳朵眼，恰好挡了一下马刀，才使自己的半个脑袋没有被全部削去。

再次苏醒时，他的双眼已被浓血糊住了。他抬起受伤的手臂，抹掉眼睛上的浓血，一个一个去摇身边的战友。结果，除了自己，没有一个战友活了下来。

快黄昏时，王定烈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。进来的是一个农民，他顿时被满屋的血腥场面吓呆了。

王定烈喊了一声，这人吓得转身就跑。王定烈对他说：我是红军，你不要害怕。

一听是红军，农民就不害怕了，给王定烈包了包伤口，给了他一块饼，又找了根棍子递给了他：你快走吧，马家军还会回来的，他们见了红军就杀！

王定烈挣扎着站了起来，摇摇晃晃地沿着小路走了。由于伤势严重，他走得很慢，走了有两个多小时，还没走出几百米。

天又黑了，王定烈躲在路旁边的石岩下睡着了，几只狼围了上来。惊醒的王定烈用棍子敲打身边的石头，把狼吓跑了。

第二天路上碰上两个掉队的红军伤员，队伍到哪里不知道，几个人商量还是想办法往东走吧。

当时，他们不敢下山，山下的敌人到处搜索抓人。三个人就在山坡的小树林里，饿了就吃草根。

快黄昏时，三个人就一起下山了。但一下去，敌人就围了过来。

一个敌人把王定烈抓住，看他的衣服还可以，就把他的衣服扒了，并要他跪下。王定烈觉得：自己要死了，怎么会还给你跪下？

就说：你要开枪就开枪，老子才不跪呢。

正在这个时候，对面有人喊：不要开枪，不要开枪，要活的。

那个敌人没有开枪，把三个红军伤员押着关在一个地窖里。三四天后，王定烈他们被押送张掖。

参考资料：

1、耿建勇、肖劲风《戎马倥偬王定烈将军》

2、王定烈《回忆七七事变之后》

3、王定烈《夺牛记》

4、杨孟辰《王定烈：中原突围的37个日日夜夜》

5、孙吉祥《跟着王定烈解放恩施》

6、邹俊《亲历核弹机载试验》

7、徐壮志《几十年穿草鞋的将军——将军自述》

8、黄进琪《从地狱归来的传奇将军——访军委空军原副司令员王定烈》

9、陈国焱《浴血梁山的王定烈将军》